第三回 陈公子花厅戏陌尘
卖油翁展技喻箴言
陈三公子一进花厅便有小厮、丫鬟过来为其更衣漱洗。
“墨辰，今日我娘可有问我？”丫鬟陌尘正在为其更衣，陈三公子随口问道。陌尘是陈尧咨的贴身丫鬟，自小便服侍他，关系自然亲密些。陌尘本名一丫，后来跟着陈尧咨读书识字，就给自己改了个名字，叫陌尘，自比那陌上的尘土。陈尧咨觉得此名不雅，遂给其改名“墨辰”，意为“初通文墨”之意。但陌尘自知身份低微，任公子叫唤，她自己还是保留了“陌尘”之名。

“今日老夫人和大公子夫人去庙里烧香去了，不在府上。”陌尘帮陈尧咨穿戴整齐，轻笑道：“怎么？公子怕夫人知道你又跑来射箭会不高兴？”
“墨辰，你胆子不小啊，竟敢取笑我？看我不饶你。”陈尧咨佯装生气。“罚你抄《诗》①三百遍！”
“好了，公子，陌尘知道错了，下次再也不敢了，求公子不要罚陌尘抄《诗》，实在不行，陌尘去帮公子捡箭支好了。”陌尘告饶。“上次您让我抄那《太白诗》，陌尘到现在手还酸呢？”
“要想不被罚抄，就乖乖听话，别让我母亲知道我来这边了就行。”
“放心吧，公子，陌尘保证不会泄露半句。”
“这才是我的好墨辰！”陈尧咨软硬兼施。
“对了，公子，今日还去书房练字吗？”陌尘知道自家公子每日都会去书房练字，一手隶书和他的箭术一齐让他引以为豪。
“今日暂时不了，我有客人要见。”
“什么客人，劳公子你大驾？”陌尘很是好奇。
“我也不知道他是谁？”
“公子不认识他？”
陈尧咨摇了摇头。
“不认识，干嘛还要见他？”
“因为我想知道他对我射箭之事有何看法？”
陌尘知道公子的倔脾气又犯了，想来此人定是怀疑公子射箭的技艺，才让公子有些不愉快。 “那陌尘先告退了。”


那卖油翁已经见识到陈三公子射箭之能，本打算就此离去，却被陈府别院的小厮叫住，将他请进院内。
陈尧咨见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，还挑了个装着油桶的货担，心里的怒气就消了一半。遂请老者入座看茶。老翁也不客气，咕噜一口将那茶喝了个干净。
“我见老先生在门外看我射箭看了许久，难道老先生你也会射箭？还是我射箭的技艺不精湛？”陈尧咨也不在乎这些虚礼，开门见山地问道。
“你这手功夫没什么特别的奥秘，不过是你手法熟练罢了。”老翁放下茶杯，淡然一笑。
“你竟敢轻视我射箭的本领？！”陈尧咨气愤道。
“年轻人，莫生气。”老翁仍旧笑着，“我数十年倒油的经验告诉了我这个道理。”
说着便从他的货担中取出一个口径不过铜钱大小的油壶（葫芦），一把长柄勺。又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，“听说你曾经射箭穿钱孔而过，今日我也用一枚铜钱。”
陈尧咨不知何意。只见老翁将那枚铜钱放在了油壶的口径上，刚好盖住了油壶口，这样铜钱的方孔便成了油壶的入口，壶口变得更加窄了。接着老翁从货担的油桶中打出一勺油来，然后不慌不忙地倒油，油就像一根根细线一样从钱孔中穿过，流进壶里。待油壶装满，壶口上的钱孔竟然没有沾到一滴油。陈尧咨不禁暗暗赞叹，面上微露讶然之色。
老翁又道：“其实，我也没有什么技巧，不过是手法熟练罢了。”
陈尧咨有些不好意思，尴尬一笑。便请小厮将那卖油翁送出别院。
自此以后，陈尧咨便不再夸耀他那射箭之能，只更加勤奋练习而已。

①《诗》即《诗经》，我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。